胡一平

十九

为儿子求取官职——反复尝试始终未能如愿

我们在阅读《红楼梦》的时候，就注意到里面提到的那个戏班子了，说是从苏州采买来的小戏子所组成。由于这件事在书中占有一定的地位，又是反映了多才多艺底层女子的生活画面，因此也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和研究。

这样一来，就与前面所说的苏州织造李煦的两个儿子，即李鼎、李鼐有相当的关系了。实际上应是李家在苏州家里建立的梨园基地，以及上演《长生殿》以后的延续，也可以称此事在曹家发生的作用。《红楼梦》里边的这些小戏子，在曹雪芹的笔下活灵活现，若不是亲身经历，很难创作出如此优美的文字来。

里面还说明，这些女孩子从苏州采买过来的时候，大多已经学过一两年戏了。也就是说，这些女孩子到这儿来既是学戏，也是可以马上登台演出的演员。因此也可以说明，这些已经会演戏的小戏子，在采买的时候必定经过了李鼎、李鼐之手，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苏州李煦家里创办的梨园之中。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一个问题，就是当年曹家创办这个戏班子的时候，经济上已经不是原来那样的富裕了，已经开始走上了下坡路。因为曹家的这个戏班子，与苏州李家的戏班子相比较，当然是小多了，名气也差得很远。

所以当年李家创办的、能够上演全套大戏《长生殿》的戏班子，便被当地人称之为苏州梨园。而曹家的这个戏班子，充其量只有十几个人所组成，也就是小戏班子的规模。这也表明了一个问题，在康熙后期的时候，江宁曹家的经济地位和政治影响力，显然已经不如苏州的李氏家族了。

以此研究分析的话还会发现，当年李煦允许自己的两个儿子如此的铺张浪费，应该也有一定道理的。关键原因，他是想讨得康熙皇帝的欢心，也就是盼望着康熙皇帝再一次下江时南时，好演给他老人家看的。可是李煦的如意算盘并没有实现，因为这时的康熙皇帝年事已高，不愿意再出去游玩山水了。

当然还有一层目的，李煦就是想通过演戏的梨园，训练出一批既美貌漂亮，又会演戏唱曲的女孩子，分别送给京城的皇子们做为玩物。当年他送给八阿哥、九阿哥以及十四阿哥的那些女孩子们，实际上就是在这里训练出来的小演员。因为送这样的一些尤物，比直接送钱财高明得多了。也就是京城里的皇子们，实际上并不缺钱。所以李煦在送礼的时候便具有针对性，凡是他所认定有可能承袭皇位的皇子，都能够多次得到这些令人心动的厚礼。

然而出乎李煦意料的是，康熙皇帝对看戏并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尽管曾经有过再下江南的打算，却由于种种事情的耽误而没有成行。还有传说，当年李煦的两个儿子由于排演《长生殿》，因而有了一定的名气，自然成为许多人酒后茶余的话题。时间一长，不但在江南一带广为人知，可能连康熙皇帝都知道了。可是在康熙皇帝的眼里却另有看法，认为李煦这两个儿子所表现出来的艺术才华，完全是不务正业，是一种导致家族坠落的放浪行为。

因此康熙皇帝从心里并不喜欢李煦的两个儿子，只是不好说出来而已。以至李煦和妻子韩氏，曾经多次想方设法，甚至卖着老脸活动打点，就是要为自己的两个儿子，求取个一官半职。但弄来弄去，始终就没有得到朝廷的批准。其实就也就是没有得到康熙皇帝的批准，因为朝廷主管的官员，已经受到贿赂并几次上报过了，而康熙皇帝就权当没有看见一般。

其实这并不说明康熙皇帝已经不相信李煦了，有一件事情就很说明问题：当自己的亲家——江宁织造曹寅去世以后，李煦便上书请求这一重要的官职由他的儿子曹颙来承袭，结果康熙皇帝就很爽快的答应了。更令朝廷百官目瞪口呆的是，在曹颙相继去世以后，李煦又再次上书，奏请由曹颙的弟弟曹頫继续承袭江宁织造的职务。这一次，康熙皇帝居然又答应了。

由此可见，即使到了康熙皇帝后期，李煦与其关系也是足够的密切。尤其是从他接连推荐曹家后代继续担任江宁织造职务的这件事情上来看，不但全都得到了康熙皇帝的批准，而且还镇住了朝廷中其他官员的嘴巴，可谓是给足了李煦面子。

但是李煦在为自己儿子求取官职的时候，却屡屡碰了钉子。两相对比，简直就是鲜明的对照。其实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李煦也心里明白起来，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子，尽管聪明灵慧，才华横溢，但却都不是当官的材料，事后也难以守成家业……思来想去，还是当今的皇帝英明啊，早早看出了问题。因此在这点上，李煦不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之意，而是对康熙皇帝更加的忠诚了。

二十

李家遇难——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从李曹两个家庭的社会背景看，他们既是封建皇亲的官僚家庭，又是满清王朝的奴才世家。他们很早就已经归顺了满洲权贵，几代人都属于正白旗包衣。

由于这层关系，他们完全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实际地位，因此在皇亲权贵面前毕恭毕敬。尽管他们已经做到了高官厚禄，当然也会作威作福，但却还是在皇帝、皇族们的面前，口口声声的自称奴才，并为他们的统治服务，显示出对清王朝的无比忠心。还由于加上了与皇家的姻亲关系，当然受到康熙皇帝无比的信任和恩宠。

在康熙执政的六十一年中，李曹两家可谓官运亨通，着实兴旺发达了三十余年的光阴。但是随着封建皇权继承展开的激烈斗争，李曹两家都不幸卷入其中。也就是说，他们越是红极一时的时候，就越容易成为牺牲品。而一旦成为了牺牲品，其下场往往是极为悲惨的。应该说，即使善于左右逢源的李曹两家，其最后的结局也自然逃脱不了这种历史的规律。

所以《红楼梦》中运用重笔浓墨加以描写的，有关甄家、贾家的查抄场景，就是这种史实现状的真实反映。这里有必要说明的是，雍正皇帝在剿灭李曹两大家族的时候，不但是有着先后之分，而且还是有着轻重之别的。因为他需要重点打击的，便是担任苏州织造的李煦家族。因为在他的眼里，李煦这个人真是太可恨了。因为当年李家在京城的打点活动，基本上是由李煦来进行的。不但如此，李煦还成了自己的政敌、也就是八阿哥、九阿哥等人的亲信，简直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哪里有不拔出来的道理呢。

至于曹家，就可以放缓一步了。因为在雍正皇帝的眼里，曹家至少没有公开站在与自己对立的阵营，即八阿哥、九阿哥等人的反对阵营一边。所以对付曹家的，只是要夺取他们家的钱财。所以在他看来，曹家只是一条百饱而不僵尸虫子，先放在那里也好，到有了合适的机会，再收拾他们不迟。

所以在康熙皇帝驾崩以后，雍正费尽心机的夺取了皇位。接着就对拥立自己有功的查弼纳和年羹尧等一般大臣给予赏赐。这时的雍正皇帝可谓忙大了，以至两年之后才抽出手来。从此开始，李家的厄运就降临了。并且从罢官、抄家到赶尽杀绝，残酷的程度接连升级。如此一来，就将昔日里惯于耀武扬威、奢侈无度李氏家族，置于了一片刀光剑影之中。

雍正癸卯年间，即公元1723年时，对于苏州的李氏家族来说，当然是个充满灾难年份。这年春天，雍正皇帝任命总督查弼纳，专案追查审理李煦任内的亏空。由他审理，当然是秉承了皇帝的授意，结果自然十分明显，必然找出的案例罪恶累累。不久雍正皇帝便特别下诏，逮捕了李煦及其子女、家人，并将他的子女、家人变作了奴隶，与房产一起，赏赐给了年羹尧使用。

还由于李煦为“阿其那”等购买苏州女子一事，被雍正皇帝定性为叛逆奸党。原本说要砍头示众，但又假惺惺的说是开恩，于是将李煦发往寒冷的东北，至其在那里丧命。经过了如此之大的一场大变故以后，便使这个显赫一时的封建贵族家庭，一下子到了树倒猢狲散的程度，“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悲惨结局。

史书记载，当年总督查弼纳上奏给雍正皇帝的奏折里面称：“李煦亏空库银三十八万两，查过其家产，估银十万九千二百三十二两，京城家产估银一万九千二百四十五两，共十二万八千四百七十七两。以抵补外，尚亏空二十五万一千五百二十三两。”其实在这些数字里面，当然是掺杂水分的居多。尤其是他们家族资产的估价，当然也比实际价值差了很多。

至于李氏家族的人，后来都成了大将军年羹尧的奴隶，史书之中还有这样的记载：雍正二年，即公元1724年，皇宫内务府档案记述：“李煦家属及其家仆钱仲睿等，男女并男童幼女二百余名口，在苏州变卖，迄今将及一年，省南人民均知他们为旗人，无人敢买”。也就是说，当年是先将李氏家族的人统统抓捕起来，变成奴隶身份后才摆在苏州市场上公开出售的。

可是由于他们家族的身份和在当地的影响力，依然十分巨大，因此谁也不敢购买这些奴隶，生怕其后引火上身。面对这种情况，地方官员只好据实上报。所以雍正皇帝又随之降旨：“大将军年羹尧人口少，将来人著年羹尧拣取，并令年羹尧将拣取人数奏闻，余者交崇文门外监督，变价处理。”

由此可以推断，李家的人，尤其是那些年少健壮的，容貌姣好的，大部分成了年羹尧的奴隶。可能还有剩余，即一批老弱病残者，便被押解到了北京，在市场上当做处理品，以极低的价格变卖出去了。由此可以断定，当年李煦的两个儿子，即李鼎、李鼐应该是随同他们的父亲一起，被押往东北地区的。

为此可以在现存的《昌邑姜氏族谱》中查到，里面仅仅记述了李煦的孙子辈，其中居然没有用他们的名字，仅是用了数字一二来加以代替。这样一来，至于李家的这些人当年究竟到了哪里？流落到了何方？其后干了些什么？尤其是在年羹尧获罪、家人被杀以后，他们又辗转落入了何人之手。这些真实的内容，大概早已化作了历史的云烟，无从一一的加以考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