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平

第十九章

无力回天——大厦将倾一切努力统统付之东流水

处于风雨激荡中的大清王朝，经过了痛定思痛的深刻反思以后，终于意识到了世界发展潮流的浩浩荡荡，于是这才下定了决心，决定效仿西方的一些发达国家，实施君主立宪变革图强。

当朝廷派遣五大臣出洋的诏书一下，立刻在朝野上下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和持续的争论。从总的来说，支持和拥护的声音占据主流，届时各界忧国忧民的志士仁人们奔走相告，以为看到了中华民族复兴的曙光而表示坚决地支持和拥护；但也有少数立宪派的激进人物，坚决反对以满清贵族主导的君主立宪，因此加以反对；还有保守派的势力，依仗着人数众多，资历雄厚，于是从中非难，屡屡作梗。

试想这样的几股力量搅在了里面，而且互不服气的争相论战，因而闹得整个社会层面沸沸扬扬。对于这些，也不是清廷决策者事先能够考虑到的。1905年9月24日，原定的出行日期到了，准备停当的五位大臣，衣冠楚楚进入了公众视野。先是举行了盛大的出访告别宴会，场面十分欢快壮观。接着五位大臣郑重其事的来到天坛里面，祭拜了先祖灵位，寻求先祖神灵们的指点佑护。

然后他们被送到火车站，从表面上看，一切都是在按照原先确定的程序进行，而且也进行得有板有眼，十分顺利。然而就在他们登上火车准备出发之际，一场重大的悲剧突然发生了。原来是一位怀揣炸药的革命党人，乘着此前的混乱上了火车，然后引爆了炸弹，导致一场悲剧发生。

按照这位革命党人所做的计划，原本是想将五位大臣们一并炸死，但由于自制炸弹性能的不稳定，又是因为在车厢和机车挂钩时，由于震动过大而导致了提前爆炸。因此导致了其中一位出访大臣的当场身亡，两位出访大臣的受伤。身在其间的王寿彭虽然也颇受惊吓，但却安然无恙。

这样一来，就成为当时震动朝野的重大事件了，连许多国家的新闻机构都争相报道。这一事件发生后，五大臣出访的事宜，就不得不拖延了下来，同时也为朝野殷切盼望的君主立宪，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影。到了这年年底的时候，拖延已久的这次划时代出访，才得以正式成行。

因为上次出行的五大臣中一位被炸死，二位受伤，所以在出行人员上又进行了必要的调整。这次得以真正出洋的五大臣分别是载泽、戴鸿慈、端方、尚其亨、李盛铎，全部是高级别的一二品大员。其中的镇国公载泽，是嘉庆皇帝第五子惠亲王之孙，其妻为光绪皇后的姐妹，故有“亲王殿下”之称。户部侍郎戴鸿慈与湖南巡抚端方都曾经在慈禧西逃时，追随护驾有功的大臣……

鉴于上次出行的教训，他们这次出发可谓小心翼翼，届时北京火车站采取了严密的保护措施，整条街道都实行了戒严。出发后，他们先经天津至秦皇岛，再换乘兵轮前往上海，搭乘上了至欧美国家的船只。12月19日，美国太平洋邮船公司的巨型邮轮“西伯利亚”号载着五大臣出洋的几十名考察人员，也载着清政府和社会各界的殷殷期望，驶向了茫茫的大海。

五大臣出洋以后，重点考察了美国、英国、法国、日本、俄国、意大利等十几个国家。这次考察不但开拓了他们的视野，有了大量的收获，而且学习了各国惯用的交往礼仪和外交手段，促进了中国与世界各国的相互了解，有效联络了国际邦交，改善了当时中国的国际环境。这次五大臣出洋考察，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近代中国主动走向世界、认识世界的一次盛举。

经过大半年的海外考察，他们于1906年夏秋之际返回了中国，并且带回了大量的西方政治制度信息。他们在考察中发现，这些实行宪政的国家中，执政党和在野党之间的沟通与互动关系，最是令自己耳目一新了。因此，他们在报告中提到：议院中的议员们“恒以正事抗论，裂眦抵掌，相持未下，及议毕出门，则执手欢然，无纤芥之嫌。盖由其于公私之界限甚明，故不此患也。”

还有在外国议会中的见闻，发现一般是由议院决定国王任命大臣之去留，这就使出访大臣们感到十分的诧异和震惊。因此报告里这样写道：“任命大臣之权，操诸国王之手。而大臣之不职者，得由下议院控诉之，而由上议院以裁判之。欧洲诸国，政制相维，其法至善，胥此道也。”可见通过这次考察，使得出访大臣们无不流露出对于这种政治体制的惊奇和赞叹。而这些有关出访的记录或是报告，不少是出自王寿彭之手。

考察回国以后，他们还频上奏折，奏请次第筹办了大量的公共设施。如在全国范围内逐步建立起了图书馆、博物馆、动物园和公园等。其中中国最早的动物园，就是在这一时期筹建起来的。大量的事实证明，当时的君主立宪，是一个正确的发展方向。如果沿着这条正常轨道坚定不移发展下去的话，具有五千年文明的中国，必然迅速改变面貌，实现划时代的崛起。

由于王寿彭跟随五大臣出访时的工作卓有成效，更加得到了朝廷的信任与肯定。很快他被派往日本进行系统的考察，也就是全面考察日本所奉行的政治制度、教育文化制度与实业经济等情况。这一次的单独考察，使得王寿彭增长了好多见识，并且善于将国与国的制度加以比较和参照。考察归国后，他根据考察的结果并结合自己的看法，编写了一本《考察录》的考察报告上报朝廷。内中提到的不少内容，其后得到了有效的实施。

当时的日本，对中国的影响非常之大。因为在中国近代史中，大清王朝的后期所发生的转变与危机，几乎每件事情都与日本有所关联。最重要的便是当年发生的甲午海战了，号称亚洲第一的北洋水师，居然在一次海战中遭到了彻底的覆灭，这才牵引出了洋务运动，并且通过洋务运动，建立起了一定程度的中国民族工业。

这样的悲惨结局，也等于给忘乎所以的大清王朝当头浇上了一盆凉水，致使他们开始梦醒过来，这才发现了积弊已深。于是大清王朝才放下了身段，也开始借鉴起日本的一些先进东西来。在他们看来，当年的日本，原本比中国还要落后，只是由于进行了维新变法，才成为国际列强中的一员。

再者，日本距离中国很近，也都是黄种人的国家，从汉唐开始便有了深切的交往。其后的交流更是非常频繁，完全可以称得上一衣带水。所以前往学习日本的经验，有着很高的可行性，同时也为社会各界所广泛关注。因此王寿彭当年在日本的深切考察，为其后官场运作产生了一定影响。

再后来，也就是在1910年的时候，王寿彭受命出任湖北提学使。任职期间，他终于有了机会，将当年在日本学到的一些经验，结合当地的实际情况，大力推动教育教学的改革。期间他创办了两湖优级师范学校，也就是重在培养中小学教师。因为他在这一方面深有体会，若是没有经过培训的大批合格教师，如何能够教育出好的学生来呢？

期间非常重要的一项，就是参照日本人办学的经验，在这所新型师范学校中，创建了学校的财务预算制度，这就做到了账目清晰专款专用。他所创立的这一预算制度，也堪称在当时中国教育领域中的首创，并且迅速普及到了全国的新型学校之中。

同时他又制定了学堂的章程，不但使学校开展各项工作的时候有章可循，而且使学校在管理及教学上相对的独立起来。他的这些所作所为，堪称中国新式教育制度的有力倡导者和实践者。这样一来，就使当年的湖北教育，一度走在了全国的前列，并且在朝野之间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从这些方面看，都反映出当年的王寿彭，很有些维新立宪的意识和主张。

纵观他这一时期王寿彭的一切活动，归根结底，就是完全按照儒家修齐治平、三立学说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尤其是在争取立德、创制垂法、博施济众方面，他不怕艰辛刻苦努力，义无反顾，其目的就是梦想通过实行宪政，来挽救摇摇欲坠的大清王朝。同时他也有意彰显自己，作为一名合格的儒家弟子，能够做到承前启后，不负使命，成为大清王朝中有所创建的千古名臣。

然而大清王朝的腐朽没落，早已大大超出了王寿彭的估计，在华丽热闹的外表下面，执政的根基早已溃烂如泥，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动摇了。此后武昌城头传出的阵阵枪声，成为压垮这头巨大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至此曾经兴盛过、辉煌过的大清王朝很快进入了土崩瓦解、天塌地陷的境地，终于带着极不情愿的哀鸣，无可奈何的退出了历史舞台。

正因如此，也就是大清王朝的灰飞烟灭，导致王寿彭在这期间所付出的所有努力与心血，都统统付之了东流，眼睁睁目睹着一个朝代跌跌撞撞走向了深渊，而且灭亡的速度之快，简直令人难以想象和适应。至此他才真正感受到了那种朝代更迭的凄惨，以及大厦将倾、独木难支的困境和无奈。

事情发展到了这步天地，作为儒家弟子的王寿彭，除了对着苍天发出连声的感叹，想尽办法的保持晚节，以做到儒家弟子的自善其身之外，还能够去做些什么呢？（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胡一平，出生于1953年，山东潍坊市人，作家，历史文化研究学者，潍坊学院客座教授，长期从事历史文化研究创作。主要著作有《兵圣全传》、《郑板桥诗书画精品集》、《追溯潍坊文化源头》、《潍坊五千年》、《古代潍坊十大爱情故事》、《一代名相——公孙弘》、《中国·潍坊》等书籍。并且在电视台、多所大学及网络上有《传统文化大讲堂》等系列讲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