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平

第十章

仙师灵验——大病化解与前程上的峰回路转

到了明天，即三月初六，便是所有参考举子都必须到贡院里面报到领号的日子。如果错过了这一天的话，即等于丧失了参加这次癸卯科举会试的资格。

对于十几年来都在寒窗苦读、孜孜追求，朝思暮想都要参加全国科举会试的王寿彭来说，1903年的这一天真是太重要了。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的话，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此时的他虽然发着高烧，但神智尚且清醒，也曾几次试探着、挣扎着要站立起来。然而力不从心，一经下床不但两腿发软，而且天旋地转，头痛的就像要炸开一样。在这之前，为了病情的快速好转，连续几天里，王寿彭都加大了剂量服药。谁想这样一来更是适得其反，服下去的药又常常呕吐出来，弄得满床满地狼藉一片。

事情发展到了这步天地，即使王寿彭自己也真有些感到回天无术了。此时的他，心里感到无比的悲哀和难受，真有了那种锥心泣血、九转回肠的感受。

过去的事情，自然一幕一幕的展现在了面前。小时家境的贫困，父母拉扯自己是多么的不易。其后是哥哥带着自己，在多地的教馆里奔波，为了求学吃了不少的苦头。进入学堂以后，又是多少年青灯古佛下的苦读揣摩，数不清的暑去寒来、挖空心思的编纂文章，好不容易才盼来了这次癸卯会试的机会……然而却命运不济，老天不佑，在人生的这一关键时刻，偏偏地生起病来……想到这里的王寿彭，不由凄然泪下，心中已经做好了放弃科考的打算。

这一天，尽管王寿彭病得厉害，可是他所住的驿馆里却极为热闹起来。在古代，驿馆所发挥的作用十分重要，有点类似现在的招待所，或者是宾馆的意思。可是古代的驿馆又具有特殊的功能，也就是供传递公文以及往来官员们下榻，故而很受朝廷的重视。传递信息者，可以在这里喝口茶，换换马。从这层意义上来说，古代驿馆的作用，亦大大超过了现今的旅馆或者是招待所之类。

到了唐代，驿馆系统就已经非常发达了，不但数量众多，而且连接成网络。高效的驿馆运作，的确能够保证信息及时准确地传达，当然这也是战争胜利的重要保证之一。因此古诗里便有“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星流；平明发威阳，暮及陇山头”之类的记述。著名文豪韩愈形容得更是贴切：“府西三百里，侯馆同鱼鳞。”从这样的描述之中，就依稀可见当年驿馆繁忙之盛的状况了。

过去这里的驿馆比较清闲，因为开封所处的地方，虽然人口十分密集，但是经济上有欠发达，因此前来租住的人不多。然而由于这次的癸卯科考，不但聚集了天下学子，而且全国那些著名的文人，亦有许多到这里来了。这么多的人聚集在一起，当然导致了驿馆的繁忙。当王寿彭到这里来的时候，就已经人满为患了。幸亏跟随他来的人是商人出身，不但健壮灵巧，而且一张嘴十分会说。在这样的情况下，经过他的三说二卖，才租到了一个房间。

至于那些后来的人们，只好住在走廊里，草棚里……自然十分拥挤。即便这样，住在这里的人们还很是友善和相互关心。因为大家千里迢迢、风尘仆仆的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能够参加癸卯科举，就是为了得一个进士头衔。所以在王寿彭生病期间，周围的人都十分同情，经常过来问寒问暖，还有人送上随身携带的药物。

其中一位从山东济南过来的考生，年纪已经有些大了，但是对王寿彭十分热心。看到他病成这个样子，居然将自己随身带来的著名药丸——安宫牛黄丸都送过来了。可是王寿彭服用之后，不但没有什么效果，反而呕吐得更加厉害了。

事情的发展，简直到了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的地步。然而车到山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当天夜半时分，被疾病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王寿彭，不断地喘着粗气，直到下半夜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应该说明的是，王寿彭这时的睡觉，完全不是平日里的那种睡觉，应该属于那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似乎是睡着了，但心里还尚且清醒，思前想后，不由得泪流满面。正在万箭钻心、心灰意懒之际，他突然感觉到房间里有了一种奇特的亮光，一阵不大但却是清凉的风也随之吹了进来。这阵风好舒服、好清爽啊!在王寿彭的感觉里，似乎好多时候都没有感受到这样的风了。于是他睁开朦胧的眼睛，居然发现有位慈祥的老人站在自己床前。可是这位慈祥的老人只是静静地望着自己，脸上带着一种神秘而温馨的微笑。

此时的王寿彭好生奇怪，虽然弄不清楚这位慈祥老人从何而来，但分明感觉到来人的面容有些相识。突然之间，他猛地想起来了，来者不就是自己家乡仙师庙中的那位老师傅么？可是他又清楚地知道，仙师庙里面的老师傅，应该是尊不会动的神像啊，怎么会变成一位有血有肉的慈祥老人呢？再者，自己这时身在开封，距离家乡有着千里之遥，莫非老师傅也来到了开封？

思之这里，王寿彭恍然大悟。自己经常拜求的老师傅，本来就是一位急人之难、扶贫济危、善心普施的神仙，自然具有无所不能的法力。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位大慈大善的老师傅，为了自己的科举，居然也亲自到开封来了。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万分激动，一心想挣扎着下床来叩拜行礼。

然而不知为什么，也不管此时的他如何挣扎，却只是感觉到四肢硬僵僵的，如同失去了知觉一般。接着他又想说些感激老师傅的话语，但此时的嘴也不听使唤了，就是硬生生的说不出话来。到了这时，王寿彭十分着急，急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有了眼泪，王寿彭再看老师傅时，他的相貌更加朦胧起来，但依然站在自己的床前，依然带着那种慈祥而神秘的微笑，样子好像是在告诉自己安心睡觉一般。面对此情此景，王寿彭也分明感受到了他的意思，可谓一切尽在不言之中了。

此时此刻，突然听到窗子外面响起了风声，王寿彭亦被风声惊醒过来，并且急切地看看眼前。但在他的眼前，除了那点昏暗的灯光、和衣而卧的随从以及从他喉咙里传出的呼噜之声外，其他什么都没有。王寿彭这才清楚，原来是自己做得南柯一梦。然而梦中的情景，老师傅的慈祥面容，却是分外地清晰和真切。突然他感觉到自己身上已是粘糊糊的，原来是出了一身大汗，现在觉得逐渐凉爽起来了。

同时他又便惊喜地发现，自己的高烧似乎已经退去，身子也开始灵活起来，头也不再疼痛了。为了证明，他先是挖了挖自己的头皮，自然有了一种痛感；接着又翻了一个身，居然很快的翻过来了。做了这些之后，他便清楚自己此时此刻根本不是做梦了。更重要的是，此时的他感到了肚子里面饥饿，因为连续几天的高烧，几乎没有吃下什么东西。于是他轻轻地下床来，想找点吃的东西。

这样一来，就把在旁边睡着的随从给惊醒了。因为连续几天的照料，也将这位随从给累坏了。当他听到声音，睁开朦胧双眼看的时候，简直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只见王寿彭穿着睡衣站在那里，除了身体清瘦了一些外，完全不像有病人的样子。他赶紧上去摸了一下王寿彭的额头，竟然激动得连手都颤抖起来，一点烧也不发了……王寿彭吃了点东西以后，两人便倒身而睡。这一觉虽然时间不长，但王寿彭却感觉到是终生之内，睡得最香甜、最宁静的一次了。

第二天上午，王寿彭便早早来到了贡院。在进入贡院以前，他还特意站在贡院的门前，停留了好长一段时间，以便好好欣赏一下这个要将给自己带来好运的地方。同时他也是想再好好的品味品味，自己终于得以参加癸卯科举会试的那种喜悦……直到有人催促，他才迈着大步走了进去……（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胡一平，出生于1953年，山东潍坊市人，作家，历史文化研究学者，潍坊学院客座教授，长期从事历史文化研究创作。主要著作有《兵圣全传》、《郑板桥诗书画精品集》、《追溯潍坊文化源头》、《潍坊五千年》、《古代潍坊十大爱情故事》、《一代名相——公孙弘》、《中国·潍坊》等书籍。并且在电视台、多所大学及网络上有《传统文化大讲堂》等系列讲座。